黃啟哲
高開平走,說的就是網(wǎng)劇《新生》。自播出以來,這部犯罪懸疑劇不管是在國內平臺還是海外平臺,都收獲相當?shù)臒岫取;蛟S是期待越高,失望越大。大結局把最后的鏡頭收束在調查記者何珊在電腦上的敲擊畫面,暗示前面十集詐騙故事與心路剖白,都可視作何珊的小說。感到困惑的觀眾,又循著導演微博指引,付費觀看了所謂“番外篇”,希望獲得補充或是平行結局。結果打開一看,竟然是主創(chuàng)針對劇情各種細節(jié)的補充解讀。這種情緒累積下,直接讓“爛尾”一詞與劇集掛鉤,登上熱搜。
與其說是劇集本身“結尾爛”,倒不如說是導演畫蛇添足的“闡釋”,讓這個項目“爛了尾”。
平心而論,《新生》的劇集水準不錯。從題材來看,近年聚焦詐騙的故事不少。不過,通過情節(jié)巧妙鋪排,讓連環(huán)詐騙案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,又呈現(xiàn)出人性不同弱點的作品,在國內著實比較稀缺。而具體到制作層面,不管是從情節(jié)緊湊度、視聽語言,還是主題挖掘上,都能看出主創(chuàng)的用心與努力。而這也是為什么劇集在開播之初,通過觀眾“自來水”的口口相傳,就獲得不俗的關注度,同樣也在海外市場打出一片天的突出優(yōu)勢。
然而,劇集播至下半場,其短板也在所謂的“反轉”中逐漸暴露出來。最大的問題,在于頭重腳輕的劇情結構,削弱了劇集的懸疑感。
復盤整部劇集的敘事結構,先是以男主角、詐騙者費可的一場葬禮,將其詐騙過的受害者以追思會的名義聚集在一起。隨后,經由每一位受害者講述的經歷,拼湊出主角詐騙的全過程。而該劇最核心的反轉亮點在于“受害者”并非完全無辜,他們每個人都掩藏起了自己的罪孽,把責任一股腦推到費可身上。這一重亮點在劇集中部就已經揭曉。最后,則回到一個詐騙犯的人性異化全過程,突出“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”的悲劇性。只可惜這部分敘事不管是在懸念設置還是情節(jié)分量上,都不足以與前面的內容“分庭抗禮”。
甚至在最后一集的關鍵之處,主創(chuàng)花了大量篇幅描繪與主線人物故事關聯(lián)度極為微弱的次要角色前史。最后十分鐘,僅僅依靠“其實都是小說”的敘述性詭計,進一步模糊真相與謊言的邊界,試圖給予觀眾最后一重反轉。然而,這重反轉不論從立意還是創(chuàng)意上,都力道不足。
主創(chuàng)似乎并未意識到這種觀看體驗落差,反而對這個結尾頗為看重。導演申奧本人特別發(fā)微博把這一處理上升到了“拍這部劇的重要動機”的高度。對此,一條高贊評論何其犀利——好的留白是由觀眾解讀出來的,而不是由導演自己發(fā)微博說的。
正如羅蘭·巴特所說,在作品完成的那一刻,作者已死。優(yōu)秀的作者是播種人,只需要在創(chuàng)作階段,把自己的創(chuàng)作深意悉心播撒在作品的土地上,留待其生根發(fā)芽,結出豐碩果實,讓觀眾自行采擷。越是經典的作品,作者越是在播種階段匠心深藏,進而令作品擁有無限的解讀空間。
但這并不是不給作者闡釋自己作品的機會。對于不少“迷影向”作品,觀眾也會期待了解主創(chuàng)的解讀。但這從來不是“標準答案”或是“終極奧義”,而是花園無數(shù)條分岔小徑中的一條,是為解謎樂趣錦上添花的余興節(jié)目。歸根結底,創(chuàng)作者表達與公眾期待雙向奔赴、彼此激發(fā)的前提是,其作品本身結構精妙、敘事流暢、品質過硬。
反過來,如若作者主動跳出來以導游身份,巨細靡遺地闡釋自己的每一處細節(jié)與創(chuàng)作意圖,自說自話、自我感動,那么這種表達不僅無益于作品的解讀,反而暴露了對作品表達的不自信、對受眾審美的不信任。
眼下,《新生》的完播反饋中,已有不少觀眾基于原有的人物設定與故事框架,給出自己的創(chuàng)作構思,贏得不少認同。這便足以印證觀眾解讀文本的主體性與審美水平。在這種情況下,主創(chuàng)不妨把作品的解讀權還給觀眾,把錘煉創(chuàng)作能力、檢視復盤缺失的本分留給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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