歡迎來到全民擼貓時代——宋朝

明 陶成 貍奴芳草（局部）

宋 趙佶 《耄耋圖》（局部）

貓，一種可愛至極的動物，可以說它是很多現(xiàn)代人重要的“家庭成員”。其實不止是現(xiàn)代，在古代，貓的重要程度也同樣不可小覷，尤其以宋朝最有代表性。

其實有關(guān)貓的記載，可以追溯到幾千年前，如《詩經(jīng)》中就有對貓的介紹：“鼠善害苗，而貓能捕之，去苗之害，顧貓字從苗”?？梢娯堊钤缡怯脕碜ダ鲜蟮摹?/p>

然而到了宋朝，貓除了抓老鼠的本職工作之外，多了一個與時俱進的屬性——寵物功能。當然，這種屬性也延續(xù)至今。

雖然宋朝的大才子蘇軾說過：“養(yǎng)貓用以捕鼠，不可以無鼠而養(yǎng)不捕之貓?！钡挠^點似乎沒有得到大家的認同，也就不能影響貓在當時“登堂入室”的地位，更無法阻止宋朝進入鼎盛的全民擼貓時代！

一個讓我們現(xiàn)代人想不到的行當——“改貓犬”

眾所周知，宋朝很重視和支持工商業(yè)發(fā)展，而文化上更是多元開放的。當時人們的物質(zhì)生活富足，精神生活也比較文藝小清新，喜歡喝茶、畫畫、寫詩詞，以及養(yǎng)萌寵。于是，溫順、可愛、靈氣的貓，成了“不二寵選”。

宋朝人將貓統(tǒng)稱為“貍奴”，可這個“貍奴”和我們現(xiàn)代養(yǎng)貓成癮的“貓奴”鏟屎官，并不是一個意思，“貍奴”單單是對貓的愛稱。可一旦貓成為自己的“家庭一員”，那“貍奴”就會有更雅的名字，比如雪白的叫作“狻猊”，嘴帶斑紋的喚作“銜蟬”等。

如果單從品種來講，貓自然是有身份等級的。根據(jù)《夢粱錄》記載：“貓中有長毛者曰‘獅貓’，不能捕鼠，以為美觀，特見貴愛。”可見這是大家比較偏愛的一個高級品種。

《西湖游覽志》中記載了這么一個故事：說秦檜的孫女兒就養(yǎng)了一只“獅貓”，她特別喜愛，可是某一天貓跑丟了，于是發(fā)動整個臨安府的人幫著尋找，結(jié)果半天時間，就發(fā)現(xiàn)了幾百只“獅貓”，都可以開“獅貓大會”了……不難看出，在當時，大家不僅喜愛“獅貓”，臨安城還有著著實嚇人的人貓比例。

正因喜貓成風，所以與養(yǎng)貓相關(guān)的配套行當，也是日趨齊全，逐步完善。宋代孟元老《東京夢華錄》記載了開封府知名的大型商圈——大相國寺：“每月五次開放萬姓交易，大三門上皆是飛禽貓犬之類，珍禽奇獸，無所不有。凡宅舍養(yǎng)馬，則每日有人供草料；養(yǎng)犬，則供餳糠；養(yǎng)貓，則供魚鰍；養(yǎng)魚，則供蟣蝦兒。”據(jù)說北宋的開封和南宋的杭州到處都有這種寵物貓市場以及貓食市場，從泥鰍、小魚干到各種肉干，貓愛吃的幾乎都可以找到，甚至貓需要的常備藥物也俯拾皆是。

甚至當時還出現(xiàn)了一個讓我們現(xiàn)代人想不到的行當——“改貓犬”。據(jù)南宋周密《武林舊事》中記載：“貓窩、貓魚、賣貓兒、改貓犬”。也就是當時的人們不僅會為貓?zhí)峁ｉT的貓糧，還會為其提供專用的玩具、裝飾品等等。而所謂“改貓犬”，就是給貓修毛發(fā)、剪指甲、掏耳朵……這不就是寵物美容嗎！

不僅如此，根據(jù)客戶需求，“改貓犬”還會用鳳仙花汁液給貓染成貓主人喜歡的顏色，甚至精致到做美甲。據(jù)宋人周密《癸辛雜識》記載：“鳳仙花紅者用葉搗碎，入明礬少許在內(nèi)。先洗凈指甲，然后以此付甲上，用片帛纏定過夜。初染色淡，連染三五次，其色若胭脂，洗滌不去，可經(jīng)旬，直至退甲，方漸去之。”這很像今天女生做美甲，看起來十分精妙、性感，這細致、周到、貼心的一條龍服務(wù)，自然能引起愛美人士，尤其是女性養(yǎng)貓人的喜愛。

想養(yǎng)一只貓，先寫一封聘書 再備上一份聘禮

你是不是以為在“貓窩”看中一只貓，再到隔壁“改貓犬”做一番價值不菲的美容，就可以丟下錢，喜滋滋地抱回家中？

其實不然，在宋代，貓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。因為當時的貓，都不是買來的，而是“聘”來的。

“聘”與“買”，雖一字之差，儀式感可是完全不一樣。這么說吧，要是你想要養(yǎng)一只貓，你就得先寫一封聘書，再備上一份聘禮，最后翻開黃歷，選一個吉日，才可以把貓抱回家。

這份聘書又被稱為納貓契，上面會詳細描述貓的大小、長相、顏色，收貓的吉日，以及主人對貓的期望與要求……其實主要意思就是主人與貓之間要有個約定，也就是說新主人要對這只貓負責，不能冷落、不能丟棄、不能虐待……很像今天的合同。

至于聘禮，那就更有意思了。如果聘的貓是別人家貓生的小貓，就要給主人家送鹽或者魚（根據(jù)不同地區(qū)的習慣，也有送糖、茶葉、大棗等），如黃庭堅在《乞貓》中寫道：“聞道貍奴將數(shù)子，買魚穿柳聘銜蟬?！笨梢婞S庭堅給別人家的貓媽媽送的是一串小魚；而陸游則在《贈貓》中寫道：“鹽裹聘貍奴，?？磻蜃纭！笨梢娝钠付Y則是名貴的鹽。

所有準備完善后，也并不是抱起來就可以走，而是要用小“轎子”將小貓?zhí)希硗膺€要向主家討要一副碗筷，以便回家之后，新主人抱著小貓祭拜灶神，祈求一家人能和睦相處。最有意思的是，新主人還要選擇一個合適的位置，然后把一根筷子插進去——告訴貓以后就在這里上廁所。

如此隆重聘回一只貓，你以為就萬事大吉了嗎？其實這只是開始，因為還需要時刻提防危險——偷貓賊。

岳飛的孫子岳珂在《桯史》記載了這么一件事：說是自己養(yǎng)了一只漂亮的小貓，非常喜歡，但突然有一天不見了。他到處找、找了很久都找不到，后來就跟朋友訴苦，這位朋友似乎很了解內(nèi)行，唉聲嘆氣地告訴他，這只貓可能被送到城外的“鬻野味”（野味餐館）去了。

可憐的小貓就這樣杳無音訊，甚至有可能被人“害死”了，這擱誰不氣憤呢？也難怪岳珂將這件事寫進史書之中。

宋朝流傳下來的“貓圖”，畫面中為何總會出現(xiàn)蝴蝶？

宋朝人如此看重貓，所以在當時還出現(xiàn)了一套分辨好貓壞貓的理論：相貓術(shù)。比如北宋會稽陸佃《坤雅》指出：“貓有黃、黑、白、駁數(shù)色，貍身而虎面，柔毛而利齒，以尾長腰短，目如金眼，及上胯多棱者為良?！?/p>

如果你對貓理論沒有一點研究的話，那就很有可能得不到好貓，甚至上當受騙。《夷堅志》就記載了一個故事，說孫三是一名非常厲害的“營銷大師”，逢人就說他們家有一只橙色的小貓，整個臨安也找不出第二只，但從來不給別人看到。有一天，孫三在門口人多的時候，故意把貓放出去，眾人皆被這只貓驚艷到了，都夸好看，一時間傳得滿城風雨。幾天后，來了一位財主想買走，不料孫三竟“欲擒故縱”，說這貓是他的命根子，賣不得?？少I家是個愛貓如命的主兒，不斷往上加價，最后以超高價買走。誰知抱回家后，發(fā)現(xiàn)貓的顏色漸漸變淡，最后變成一個全白貓……真是令人哭笑不得。

不管怎么說，宋朝的貓反正是挺受大家喜愛的，尤其那些文人雅士。加上宋朝是書畫的巔峰時代，所以，貓自然而然地成為畫紙上的主角，出現(xiàn)了毛益、李迪、蘇漢臣等一大批畫貓的名家。

但有一個很奇怪的現(xiàn)象——現(xiàn)在我們看到的宋朝流傳下來的“貓圖”，畫面中總會出現(xiàn)蝴蝶。這是因為貓喜歡抓蝴蝶嗎？

答案當然沒這么簡單。這要從宋徽宗趙佶的《耄耋圖》（貓蝶圖）說起。俗語說狗來富，貓來貴，“貓”諧音“?！?，貓同“耄”，蝶同“耋”，諧音取“耄耋”之長壽的美好含義，所以在書畫界，貓和蝴蝶的元素一直是個寓意美好的主題。

除了貓蝶圖，還有貓雀圖、貓菊圖等，這些各種各樣的“貓圖”，不僅僅是貓?zhí)煺婊顫?、極具趣味的真實寫照，更包含了作者對生活的美好期望。

總之，宋朝的貓，吃得好，住得好，生活得體面，且多姿多彩。它們不僅在家庭中是溫馨忠誠的伴侶，還可以入詩詞、進畫作，代表著一種情感寄托……不得不說，能做一只宋朝的貓，還是很幸福的。

文并供圖/馬慶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