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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經·禮制·詩禮文化

華夏經緯網 > 文化 > 中華文化365天      2024-01-22 09:31:04

作者:邵炳軍(上海大學教授)

所謂“詩禮文化”,是通過“詩教”“禮教”“樂教”體系所建構的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與文明形態(tài),是中華禮樂文明與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的核心元素,是社會主義物質文明、政治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文化基礎。

西周初年,周公旦進行“制禮作樂”(《禮記·明堂位》)時,在“損益”(《論語·為政篇》)夏禮與殷禮的基礎上,創(chuàng)立了以“德”為根基、以“五禮”為核心的禮儀制度。此所謂“德”,具有三重意涵:一是“德治”,即“為政以德,譬如北辰,居其所而眾星共之”(《論語·為政篇》);二是“德性”,即“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”(《禮記·中庸》);三是“德行”,即“君子以制數度,議德行”(《易·節(jié)卦·象辭》)。而“敬德”的根本宗旨與基本歸宿就是“保民”,實現“敬德”的基本途徑則是“誥教”與“慎獨”。所謂“五禮”,即“吉禮”“兇禮”“賓禮”“軍禮”“嘉禮”。其中,“吉禮”屬“事邦國之鬼、神、示”(《周禮·春官宗伯·大宗伯》)禮,核心為致敬;“兇禮”屬“哀邦國之憂”(《大宗伯》)禮,核心為致哀;“賓禮”屬“親邦國”(《大宗伯》)禮,核心為致親(邦國);“軍禮”屬“同邦國”(《大宗伯》)禮,核心為致同(實現天下大同);“嘉禮”屬“親萬民”(《大宗伯》)禮,核心為致親(萬民)。就其主要功能而言,“吉禮”與“兇禮”以協(xié)調天與人之間關系,反映的是周人的天道觀;“賓禮”“軍禮”與“嘉禮”以協(xié)調人與人之間的關系,反映的是周人的人道觀。于是,“五禮”便成為“周禮”的核心元素,是構成“禮教”與“樂教”的核心內容,并成為貴族與平民都必須遵循的禮儀制度規(guī)范。

春秋晚期,孔丘在倡導“克己復禮”(《論語·顏淵篇》)時,在繼承先哲時賢眾多人倫關系學說的基礎上,創(chuàng)立了以“仁”為根基、以“五倫”為核心的禮儀道德規(guī)范。此所謂“仁”,具有三重意涵:一是“仁道”,即“士志于道,而恥惡衣惡食者”(《論語·里仁篇》)、“君子謀道不謀食”“君子憂道不憂貧”(《衛(wèi)靈公篇》)、“篤信好學,守死善道”(《泰伯篇》);二是“仁人”,即“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”(《衛(wèi)靈公篇》);三是“仁政”,即“老者安之,朋友信之,少者懷之”(《公冶長篇》)、“為政以德,譬如北辰,居其所,而眾星共之”(《為政篇》)、“一日克己復禮,天下歸仁焉”(《顏淵篇》)。所謂“五倫”,即“君臣”“父子”“兄弟”“夫婦”“朋友”等五種人倫關系作為“大倫”,逐漸形成了以“忠”“孝”“悌”“忍”“善”為準則的人際關系,形成了以“仁”為根基、以“義”“禮”“智”“信”為內核的人世美學,為后世孟子的“五倫”道德規(guī)范奠定了堅實基礎。值得注意的是,他們所倡導的處理“五倫”的基本行為標準,強調雙向性與相對性,即“父子有親,君臣有義,夫婦有別,長幼有序,朋友有信”(《孟子·滕文公上》)。

經過以周公旦、孔丘為代表的社會精英的不懈努力,“五禮”與“五倫”共同構成禮教與樂教的核心內容,并成為貴族與平民都必須遵循的禮儀制度規(guī)范與道德倫理規(guī)范。所以,盡管自西周中期開始,人們逐漸開始變革禮制,使禮制節(jié)儀實現了由繁而簡的變化,但禮制維護社會秩序的本質——“天之經也,地之義也,民之行也”“上下之紀、天地之經緯”(《左傳·昭公二十五年》載鄭游吉語)依然未變,其治國安邦利民的功能——“經國家,定社稷,序民人,利后嗣”(《左傳·隱公十一年》載魯君子語),“守其國,行其政令,無失其民”(《左傳·昭公五年》載晉女叔齊語)依然未變,構建社會和諧穩(wěn)定的效果——“家施不及國,民不遷,農不移,工賈不變,士不濫,官不滔,大夫不收公利”(《左傳·昭二十六年》載齊晏嬰語)則更加顯著。

而作為商周時代詩歌選集的《詩經》,不論是為事而作者,還是為情而發(fā)者,同樣是禮樂文明的重要內容和載體。在傳世《詩經》305篇(不包括6篇笙詩)中,詩歌內容涉及“吉禮”“兇禮”“賓禮”“軍禮”“嘉禮”等“五禮之制”者282篇,涉及官制、服制、學制者12篇,與其他禮制相關者20篇。這正好說明,禮的過程是生活儀式化、神圣化的過程,也是生活詩意化、風雅化的過程;而作為歌辭和音樂、舞蹈三位一體之詩,承載著禮樂精神內涵,全面走進不同社會階層的政治、經濟、宗教、思想、文化、外交、軍事、教育與日常生活??梢?,無論是作詩,還是用詩,《詩經》無疑都是中華傳統(tǒng)禮樂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。于是,“詩教”便自然成為“禮教”與“樂教”的核心內容,《詩經》便成為一種“政教之具”(宋林之奇《尚書全解》卷二十四),成為歷代禮儀典章和社會教化的重要依據。

正是由于禮化的過程,是詩化的過程,也是人的精神不斷提升,逐漸擺脫野蠻蒙昧而走向風雅文明的歷史過程。所以,自西周初期開始,周人開始將“詩”與“禮”結合,在對貴族子弟的教育過程中自覺將詩教、禮教與樂教結合;特別是自春秋后期開始,人們已經認識到“不學《詩》,無以言”“不學禮,無以立”(《論語·季氏篇》載魯孔丘語),并隨著私學的興起,庶民也開始接受詩教、禮教與樂教;而隨著教育的下移,源自于民間的“詩”“禮”“樂”,又逐漸開始從廟堂返回到民間,使“詩禮傳家”由貴族而庶民成為一種文化傳承的重要途徑與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。于是,“詩”“禮”“樂”三位一體才具有廣泛的社會基礎,《詩經》才有可能在“詩禮相成,哀樂相生”(《孔子家語·論禮篇》載孔丘語)的雙向動態(tài)運動中構成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——“詩禮文化”,并成為華夏文化的內核之一,對增強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起到了重要作用。

我們現在依然研究“詩禮文化”的意義與價值,具體表現在以下四端:一是考證《詩》與“禮”共生互動關系,將助力于周代禮樂文化的深入研究;二是還原古代社會生活,促進文學、史學、哲學、民俗學、文化學等學科研究;三是揭示中華優(yōu)秀文化遺產的精神特質,促進禮儀文化的當代傳承;四是探求“詩禮文化”的定型、流變與當代傳承,來涵養(yǎng)當代禮樂文化與精神文明。故對于“詩禮文化”研究,首先應該以《詩經》與禮制關系為切入點,逐步形成以中國歷代詩歌、詩學、禮學為本體,以禮樂文明傳統(tǒng)與現實社會政治生活為基礎的“一體兩翼”研究格局。這種“一體兩翼”研究格局的形成,自然會逐步形成詩禮文獻整理、詩禮文化古代變遷與詩禮文化當代傳承三大研究方向。這便是我們所倡導的全面地、系統(tǒng)地、多角度地研究“詩禮文化”的理想狀態(tài)。

當然,就研究理念而論,既要客觀地、準確地、科學地把握研究對象的真實內涵,最大限度地還原歷史的真實;又要貫徹古為今用方針,積極推進傳統(tǒng)“詩禮文化”的創(chuàng)造性轉化、創(chuàng)新性發(fā)展,使其成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有機組成部分。這是因為,中華民族浩如煙海的文化遺產,“包含著豐富的哲學社會科學內容、治國理政智慧,為古人認識世界、改造世界提供了重要依據,也為中華文明提供了重要內容,為人類文明作出了重大貢獻”(習近平《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》)。因此,以傳統(tǒng)“詩禮文化”來涵養(yǎng)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,促進當代禮樂文化與精神文明建設,是實現中華民族文化復興的必然選擇。

來源:光明網-《光明日報》


  責任編輯:王江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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